【鬼灭/缘严】月不相涉 03

“这是你教我剑术时用的刀。”

缘一很快就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平静,至少严胜从对方脸上看不出一丝异常,他甚至怀疑刚刚的拥抱只是自己太过震惊的幻想。

缘一手里捧着断刀,仔仔细细看了一阵,然后把它们别在了腰间,而他自己的赫刀还凄凉地躺在地上。严胜皱起眉,他觉得缘一的行为越发古怪了。

“已经断了,丢掉吧。”

他伸手去制止,缘一侧身躲开了,但下一秒对方就转过身,微微露出笑意:“我没想到兄长还会留着它。”

严胜下意识想反驳,可缘一怀念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柔和,让他想起在祭典烟火下那个偷偷牵住自己的孩子,然后他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。

严胜无言地站在原地,和缘一的独处似乎令他难以忍受。对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,他的刀下恶鬼无数,世间万物仿佛都可被瞬间斩杀,怎么可能还像个连许愿都不敢出声的孩子。

严胜替缘一捡起他的刀,没什么威慑地训斥道:“拿好你的刀,像什么样子。”

他竟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缘一。

所幸鬼杀队的人及时赶到。

“缘一,信鸦说你在这里。”对方长着一对飞扬的眉毛,嗓门洪亮,“这次的鬼太难缠了,你那边解决了吗?”

“嗯,都解决了。”

“这位是……”炼狱后知后觉发现多了一个人,他迷惑地询问缘一,“怎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?”

缘一笑着介绍:“是家兄。”

虽然是很平淡的笑容,但炼狱还是惊讶地瞪大了眼:“就是那个你找了十年的哥哥?”

“是十三年。”缘一纠正对方。

“哎呀,这可真是……”炼狱啧啧称奇,热情又好奇的目光看得严胜极不自在。

“他也是斑纹剑士?最近出现斑纹的人变多了,这可多亏了缘一你啊。”炼狱爽朗地笑着,严胜的心却沉下去,看来鬼杀队内部尚不知晓斑纹的秘密。

缘一察觉到兄长的异样,其实一开始他就发现了,对方除了额头之外,颈上还有一处斑纹,从领口延伸出来,几乎蔓延到唇边。

“兄长?”他轻声问。

严胜犹豫了一下,暂时保守了那个秘密。

当然炼狱也没留给他说话的机会,对方被缘一腰侧的断刀吸引住了:“咦?你怎么带着竹刀?”

“是兄长的刀。”缘一解释。

“我听说有个猎鬼者也是带着把竹刀,鬼杀队一直在找他,可惜这么多年了,连个人影都没见到,这个剑士该不会就是你哥哥吧哈哈哈哈!”炼狱自认为开了个十分有趣的玩笑。

直到他发现对面两个人一齐沉默地望着他,好像并不觉得这有多好笑,炼狱的笑容渐渐凝固了:“不会真的是他吧……”

紧接着他端起了鬼杀队炎柱的派头,邀请严胜务必跟他们回去,即使严胜不愿加入,也可以把那里当成一处落脚休整的地方,鬼杀队始终欢迎与他们抱持着同样信念的剑士。

严胜看了看诚恳的炼狱,又看了看缘一波澜不惊的侧脸,诡异地从当中读出了一丝期待。

“那……打扰了。”严胜错过了最后离开的时机。

“你们先回去,我和兄长随后便到。”缘一却不打算与炼狱同行。

“我明白,我明白。”炼狱冲他们眨眨眼睛,又朝缘一竖起拇指。

严胜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。

反正对方是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离开的。

严胜以为缘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,然而对方只是带他去了村子里的一户人家。门口堆着几筐漆黑的火炭,木柴劈了一半,此时院里正飘出些饭菜的香气。

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,甚至比一般人家还要寒酸。严胜看着缘一熟练地推开那扇篱笆似的院门,听见响动,从屋中走出个怀抱孩子的女人。

“缘一先生。”对方显得意外又惊喜。

缘一点点头,女人怀里的小孩子朝他伸出手:“呀噫噫。”

严胜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孩子:“你竟然……”

这时候又匆匆走过来一个男人,严胜觉得对方有些眼熟。

“缘一先生,好久不见了。”他从妻子手中接过襁褓里的婴儿,“我还想着寄信给你,你就突然来了,今年收获的蜜瓜很甜,我给你留了一些。”

“嗯,有任务,路过。”

严胜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。

对方是缘一的朋友,彼此非常熟悉,甚至到了能经常去家中做客的程度,他们自然而然聚在一起交谈,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。

“炭吉,这位是我的兄长。”缘一走过来站到他身边。

“刚才就想问了。”炭吉望着那两张相似的脸,从心底替缘一高兴,他对严胜笑着说,“原来您就是严胜先生,缘一先生经常提起您呢。”

严胜不动声色地看了缘一一眼。

“我叫灶门炭吉,这是我的妻子寿子。”炭吉怀里的小堇听见父亲说话的声音,咯咯笑起来,“多亏了缘一先生,我们一家人才能够活下来,这份恩情我们会永远记得。”

“多亏了缘一”,炼狱这么说过,灶门炭吉也这么说。缘一总是这样,好像所有人都能够安心依靠着他,他慷慨又正直,如同太阳那般包容滋养着万物。

“别只顾着说话了。”寿子打断他们,“午饭已经做好了,快进来一起吃吧。”

陈旧的木桌上摆着几道野菜和一碟鹿肉,还有一碗切成小块的蜜瓜。四个人围坐在一起,外加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堇,严胜觉得这情景又奇特又陌生。

炭吉把那碟鹿肉推到他面前,热情地让他多吃些,寿子则替他倒上热茶。杯口飘起白雾,严胜端起来抿了一口,不是什么好茶,但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安稳地坐下来喝一杯茶了。

缘一没有动筷,只是安静地望着兄长。

严胜发觉他总在看自己,于是皱眉道:“看我干什么?吃饭。”

缘一听话地拿起筷子。

炭吉和寿子对视一眼,不由笑了起来。

两人告别灶门一家,回到鬼杀队时已是傍晚。这个以猎杀食人恶鬼为己任的组织与严胜记忆里并无不同,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感慨。

不过他并不打算久留,严胜本意是休整一晚,第二天清晨就离开,他不希望更多的猎鬼者注意到自己,更不想继续和缘一待在一起,那滋味实在太煎熬了。

可惜还是有人发现了他。

“缘一先生。”来人戴着怪异滑稽的火男面具,向缘一行了个礼,“我来给大人们送刀,现在就要回去了。”

“辛苦。”缘一回礼。

面具男抬起头,在看到严胜后,先是愣了一会,接着他彬彬有礼的表象就裂开了:“严……严胜?!”

严胜疑惑地看向对方。

面具男气得大喊大叫起来:“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!你的刀还是我锻造的!”

严胜还没来及表示什么,缘一就先问道:“你见过兄长?”

“何止见过,我们还一起旅行来着。”铁匠一把摘下面具,严胜这才认出了他,“他那时候才六七岁,现在虽然模样变了,但我记得他脸上的斑纹……还有我锻的刀!”

“哦。”缘一盯着他,语气淡淡,“那为何不告知我。”

铁匠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:“啊、啊?我没说过吗?不会吧……怎么会呢?”

严胜已经开始考虑立刻告辞会不会太过失礼的问题了。

“他只说自己叫严胜,没说他姓继国啊!”铁匠欲哭无泪,“而且也就三个月吧,等我锻好了刀,他就扔下我自己跑了!”

大概是清楚自己理亏,害得缘一漫无目的寻找了十几年,闹腾了一阵后,铁匠就偃旗息鼓了,临走前留给了严胜一个含恨的眼神。

严胜:“……”

此时已暮色四合。

严胜忽然意识到,今晚他将和缘一、和这个并不怎么合得来的弟弟共处一室,并度过一整个夜晚。

他又开始考虑提前告辞的事了。

“我是三年前加入鬼杀队的。”

缘一躺在他身边,隔得不远,刚好是一伸手就能碰到彼此的距离。严胜当然没能提前离开,直到躺进柔软的被褥里,他都还在唾弃自己的优柔寡断。

“母亲去世了,后来父亲也死了。”缘一毫无起伏地说着,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,“我没有继任家主,我不知道那有什么意义。”

严胜翻过身背对着他。

“我想找你,可路上遇到了鬼。”仗着对方看不见,缘一不加掩饰地望着那个身影,“那之后我听说有个奇怪的猎鬼者,黑发、佩刀,救了好几户人家,我就知道,那一定是兄长你了。”

又来了,严胜忽然有些恼火,这个人难道不知道收敛吗?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,搅得他不得安宁。

“你凭什么认为那是我。”

缘一在黑暗中无声地笑着:“因为兄长是最善良正直的,绝不会允许有人在他面前死去。那么我加入鬼杀队,就总会有一天能够见到兄长。”

“……”

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,也可能没有那么长,只是严胜已经忘记了去感受时间。他从没觉得有哪一天是如此难熬,炎夏没有,苦寒没有,即使受了伤被困于山林也没有。

许久过后。

“睡吧。”

他听见自己还是回应了缘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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